作为一个科技科普作者，饭圈“倒奶事件”的瓜，原本不在我的射程之内，但事发的那两天，我刚好在研究虚拟币的发展史，猛然发现：诶？饭圈跟币圈，居然有点像。

比如说，比特币挖矿要消耗计算力，挖矿耗掉的电，跟投票倒掉的奶一样，都是白白浪费掉的。

饭圈的粉丝和币圈的韭菜一样，都是有信仰的人，前者希望自家idol一夜爆红 ，后者希望自己一夜暴富。

买奶投票，就像是挖矿，雇一群工人流水线式地开瓶倒奶，就像是矿场，集中式挖矿。

卖奶的，和卖显卡的，都在被窝里偷着乐。

一些虚拟币项目会向韭菜们众筹，粉丝们也搞，只不过不叫众筹，叫——橘子，聚资的谐音。

在一些粉丝后援会的群里，一些粉丝头子会承诺，只要大家凑够一个数，自己就出几倍的钱作为配资。

好家伙，都玩儿上杠杆了，币圈韭菜直呼内行。

把这两个圈子的事一对应起来之后，我悟了，原本许多想不明白的事，也想通了。

1.为什么牛奶必须销毁

那些被浪费掉的东西，究竟变成了什么，它们就凭空消失了吗？

我思来想去，脑子里冒出两个字：秩序。

世上许多看似无谓的损耗，其实是铸造秩序的燃料。

比如在数字货币的世界里，人们不惜白白消耗算力，其实是在铸造一个新的财富分配秩序：去中心化、跨国界、无法随意增发货币、谁拥有更多算力和电力，谁就能拥有更多财富……

我们上一次看到倒牛奶，可能是在历史课本里，1932年美国经济大萧条，“万恶的资本家”宁愿倒掉牛奶，也不分给穷人。

其实倒掉牛奶的不一定是资本家，也可能只是奶农。

之所以不把牛奶分给穷人，是因为人们一旦得到免费的奶，就不再愿意花钱，每天等着喝免费的，自己的奶农就更卖不出去奶了，这会进一步加剧经济萧条。

倒掉牛奶，其实是在重铸崩坏掉的经济秩序。

回过头来看，饭圈倒掉的牛奶铸造了什么秩序？

表面上看，是粉丝们用浪费掉的牛奶来铸造选手的排名（秩序本身就有次序、排名的意思），但其实不是。

倒掉的奶，铸造的是奶商们赚钱的秩序。

对粉丝而言，倒掉牛奶不是他们主观意愿，他们只关心投票，如果投票和喝奶分离，投完票牛奶照样可以保存，对他们来说再好不过。

但对于奶商来说，这会破坏他们赚钱的秩序。

因为很快就会有大量牛奶会流到粉丝手里，粉丝投完票又喝不完这些奶，普通人第一反应是低价转卖掉，或者送给身边的人喝，大概率中不会是想着直接倒掉，起码得先屯着，实在要过期了再丢掉（有一段时间闲鱼上出现花钱请人代喝奶的，说明他们主观意愿上并不想浪费掉这些奶）。

久而久之，市面上会有大量的奶制品流通，远远超出人们的日常需求，在一段时间里，人们都不需要再买奶，或者很便宜就能买到粉丝们手里的“二手奶”，这不是奶商愿意看到的，只有把这些奶直接销毁，才能维持原本的供需秩序，才符合他们的利益。

这也是为什么，最初都是一箱牛奶里里有一张奶卡，后面逐渐演变出一瓶牛奶的瓶盖里有一个二维码，而且中间没有一层锡箔纸保护，一旦开瓶就要很快喝掉。

网友们看到白花花的牛奶被倒掉，捶胸顿足，感慨“为什么要倒掉也不送给别人喝？”，原因很简单，这样才符合奶商的经济利益，而奶商是选秀节目的赞助商，和主办方的利益捆绑。

当然，无论如何粉丝也逃不开干系，毕竟，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

2.选秀+公益，有没有搞头？

有网友说：“打投的钱变成公益基金捐赠希望小学和提升贫困小学的入学率，这个肯定符合主流。”

一开始我也觉得，对啊，堵不如疏，与其封禁，不如把这股粉丝的力量引导到合适的地方。

可我马上想起币圈的一则往事。

在2012年前后，一个代号SunnyKing的币圈神秘大佬觉得比特币挖矿太不环保，怎么能让机器凭白消耗电力呢？

于是，他在比特币的基础上进行改良，发明出另一种币：质数币（PrimeCoin）

比特币挖矿的过程是一堆人比赛“算题”（计算哈希值），谁能先算出来，谁就有优先记账权，并拿到一笔奖励。之后，上一道题的答案会变成下一道题的“题眼”，所有矿工再继续比赛算下一道题，挖下一个区块，如此往复，一环扣一环，这就是区块链的基本原理。

之所以比特币不环保，是因为这些“题目”本身没有意义，只是单纯地为了消耗算力。

质数币做了个什么改良呢？它挖矿也消耗算力，但它计算的题都跟现实世界里的数学难题有关，如此一来，挖矿的同时，也给学术界带来一定的科研贡献。

听起来是不是很美好？是不是跟网友说的“饭圈投票+公益”的想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可是后来，质数币在无数次的币价起起伏伏之后，一蹶不振，到现在虽然这个币还在，但基本已经成为传说，被其他虚拟币远远甩在身后。

质数币这么厉害，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一个原因是因为概念落地太困难，乍一想很好，实施起来困难重重，涉及到很多细节。同样，把饭圈投票和公益结合在一起，想法也很好，但怎么实施，其实很麻烦。

落地困难并不是质数币失败的主要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大家买币都想的是一夜暴富的，你却跟我说为科研做贡献，有几个人™真的关心科学呢？

忽悠韭菜进场时，庄家们当然也会说环保、科学这一套，可是割起韭菜来，一个比一个狠，起起伏伏，起起伏伏，镰刀挥个不停。

同样，假设我们把投票方式改成公益，比如种树，谁家粉丝种的树越多，谁的票就更高，会发生什么事？

很巧，就在我写这篇文章时，看到一个新闻：

等到选秀比赛进入白热化，投票日益激烈，谁会管树的死活呢？沈腾马丽演的小品《走过场》那都是有现实原型的。

表面上是“购买牛奶，附赠选票”，其实是“购买选票，附赠牛奶”。

披上买奶和买视频网站会员的外衣，就能让“花钱投票”看起来不那么赤裸裸，也避开广电局的有关规定。

公益+选秀打投？别别别，把公益当成衣服披在“花钱投票”的身上，可别脏了衣服，咱还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好。

粉丝们其实也不愿意折腾，他们吐槽“喝奶都喝吐了、难喝的一笔”，他们也怀念那个发发短信就能投票的超女时代。

不就是要花钱投票么，为了idol，冲冲冲！

要我看，如今在线支付那么方便，主办方也直接开个银行账户，让粉丝们打钱，谁家粉丝打得多谁排名就高，虽然有点直接，但简单干净卫生，还没有浪费。

如果担心作弊问题（韩国一选秀节目短信投票，节目制作人作弊被判三年），搞个区块链，去中心化嘛！

前方出门左转，向币圈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