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世纪以来,人类在驾驶中容易犯错的问题,貌似已经有了应对方案:自动驾驶。
但是,对于这些街道上游荡的半机械人来说,它们仍然是一场思想实验的对象: 受机器大脑控制,由人类工程师编程,在路上由其他交通参与者监督。
多年来,研究人员和自动驾驶倡导者一直焦虑地预测,公众和法律系统将如何应对自动驾驶汽车造成的第一起行人死亡事件... ...可直到 2018 年,一辆优步自动驾驶车撞死了一名行人,焦虑才真正到来。
这起撞车事件,迫使警察、检察官、优步,以及车内安全员瓦斯奎兹,在几秒钟内扮演了前所未有的角色。
那天晚上,瓦斯奎兹站在一场悲剧和一个谜题的中心。
瓦斯奎兹
一、我需要律师吗?
白日喧嚣,只有夜幕降临,生活的浮华才能短暂归于平静。
2018 年任职于 Uber 的拉斐拉·瓦斯奎兹,就是一个非常享受夜晚独自工作的人。
那是 3 月的一个周日晚上,平凡如常,Uber 给她安排了斯科茨代尔环线。
瓦斯奎兹开着一辆灰色的沃尔沃 SUV 驶出公司车库,车上装有摄像头和激光雷达传感器。当时钟滴答滴答走到 21:15 分时,她抵达了当晚路线的起点。
像往常一样,她将车辆切换至自动驾驶模式,穿过亚利桑那州的郊区。期间,瓦斯奎兹望见路边的汽车经销商、佐巴成人商店、支票兑现处,以及麦当劳逐渐向后远去。
然后,车辆在坦佩市短暂停留后,再沿原路返回路线起点。
这条路线,瓦斯奎兹曾走过 70 多次,非常熟悉。
当跑完第二圈的时候,这辆沃尔沃像英雄一般,在坦佩镇湖的一座桥上闪闪发光,周身映照着小酒馆的灯光。玻璃写字楼上的霓虹灯招牌倒映在水中,展示出该地区雄心勃勃的科技中心——zenefits、NortonLifeLock 和硅谷银行。
过了桥,汽车拐进一个弯道,驶入高速公路立交桥下的阴影中。
晚上 21:58 分,车辆行进到一段荒凉的道路上,这段路介于一片风景优美的中间地带和一小块沙漠灌木丛之间。
隔离带上的四个标识警告人们不要乱穿马路,并指示他们走 380 英尺外的人行横道。
此时,这辆 Uber 的自动驾驶系统已经全权控制这辆车 19 分钟了,突然,在前方 5、6 秒可达的范围内,自动驾驶系统发现了一个物体,可它并没有向瓦斯奎兹发出警报。
由于系统无法判定前方物体到底是什么,所以它先是取消了初步评估,随后又将其切换至「车辆」的分类中,并在「车辆」和「其他」之间反复摇摆。
直到距离该物体 2.6 秒时,系统才识别出它是“自行车”,可在 1.5 秒时,又将它切换至“其他”,随后又切换回“自行车”。
但不管它是什么,系统都生成计划,试图绕过它,可最终没能成功。
在撞击发生前 0.2 秒时,汽车发出警报,提醒瓦斯奎兹汽车将要减速。
在碰撞发生前 0.02 秒,瓦斯奎兹握住方向盘,将汽车切换至手动模式,并以每小时 39 英里的速度行驶。
可一切都太迟了:被撞坏的自行车在人行道上留下了长达 8 米的尾迹,一个人瘫倒在路上。
瓦斯奎兹立刻下车,按照 Uber 在日常演练中教的方法进行紧急处置:将车停在路边,拨打 911。
“一个骑自行车的人,嗯…我…撞到了一个在路上骑自行车的人。”瓦斯奎兹颤抖着声音向调度员描述情况:“他们飞出去了,需要护理人员。”
“我知道这很吓人。”调度员一边安慰瓦斯奎兹,一边协调人员前往现场处理。
不到 6 分钟,警察抵达事故现场,护理人员也迅速跪地为被撞者实施胸外按压。
而此时,瓦斯奎兹正六神无主地坐在驾驶位上,沉默不语。警察走到车边,问瓦斯奎兹是否还好,吓坏了的瓦斯奎兹看到警察,才敢开口询问:“那个人还好吗?伤的重吗?”
没等警察回答,仍躺在地上的伤者附近,瓦斯奎兹听到有个女人在号啕大哭。
瓦斯奎兹又问警察:“是伤者在哭吗?”警察却说:“不,可能是个认识伤者的人。”
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瓦斯奎兹按警察的要求原地等待。很快,Uber 的管理层人员到了,瓦斯奎兹从主管那里才得知,伤者已经死亡。
多个钝力造成损伤,这是法医给出的死因。
这个被自动驾驶车辆撞击导致死亡的人,是 49 岁的伊莱恩·赫茨伯格,她只是在坦佩附近的街道上露营。
这位年近 50 岁的老人一直在与毒瘾作斗争,可就在这个普通的晚上,她成了全球第一个被自动驾驶汽车撞死的行人。
“我对发生的事情感到很难受。”瓦斯奎兹对警方说着自己的感受。
在事故发生后的几个小时里,瓦斯奎兹的头脑一片混乱,她既为受害者的家人感到痛苦,同时,作为自动驾驶革命的坚定信仰者,她也为这次事件将对整个行业造成的打击感到难过。
午夜已过,瓦斯奎兹和一位警官坐在坦佩桥附近的一辆车里,当她努力接受伤者已经死亡的事实时,却发现自己在问:“我需要律师吗?”
二、一荣俱荣
2015 年,道格·杜西就职亚利桑那州州长时,曾向公众承诺,要将该州从经济衰退后的低迷中拉出来。
他试图把硅谷的公司吸引到亚利桑那州的边境,同时,他还取消了对血液检测公司 Theranos 的限制,欢迎苹果建设数据中心,结束了当地对 Airbnb 的禁令,还向官员施压,让 Uber 和 lyft 进入凤凰城最大的机场。
2015 年 6 月,优步开设了一个客户服务中心,承诺雇佣 300 名亚利桑那州人。到了 8 月,杜西签署了一项热情洋溢的行政命令,允许 Uber 在公共道路上测试自动驾驶汽车。
这一切对于 Uber 来说,都是好事。
当时,Uber 的首席执行官特拉维斯·卡兰尼克,将自动驾驶出租车的发展视为一场生死攸关的战斗,尤其是与谷歌的竞争。
他曾在采访中表示,Uber 必须在自动驾驶汽车竞赛中取得第一,否则将会慢慢失去所有竞争力。为此,Uber 从卡耐基梅隆大学的机器人部门挖来了 40 名专家,创建了一个名为“优步高级技术集团”的机构,并确立目标:引领公司成为行业先锋。
2016 年,谷歌的 Waymo 和通用汽车的 Cruise 在凤凰城地区试驾自动驾驶原型车,州长杜西找到了另一种方法来宣传自己的州——将凤凰城重塑为美国的自动驾驶测试之都。
那年 12 月,在 Uber 拒绝需要获得许可才能进行测试的要求后,加州取消了 Uber 测试车的注册。几小时后,杜西在推特上写道:“加州可能不想要你,但 AZ(亚利桑那州)想要!”
第二天,Uber 的沃尔沃就被装载到开往亚利桑那州的半挂车上。
在这个神秘的行业里,自动驾驶模式下的行驶里程是一个项目生命力的关键信号。
因此,在 2017 年全年,随着亚利桑那州成为 Uber 最大的测试点,员工们回忆起公司领导人要求测试操作员「里程突进」——先是几十万英里,然后是数百万。
“这些都是故意设定的离谱目标。”但不管怎样,2017 年底,Uber 宣称自己每周行驶数达到了 8.4 万英里。
很快,Uber 的 40 辆汽车就开始在亚利桑那州数千英里的道路上行驶,每天最多轮班 8 次。这些用来测试的“机器人”遇到问题时,都靠人类安全员来处理,至于监管机构,对此毫无监督的意识。
面对亚利桑那州对自动驾驶测试项目的大胆拥抱,研究自动驾驶政策的学者布莱恩特·沃克·史密斯曾发出警告:“这种程度的放任是有风险的。”
可是,这话无人听进去。
三、被“优化”的路测
在 2017 年整个测试过程中,Uber 先进技术集团在亚利桑那州雇佣了数百名测试操作员。
最初的路测,是由两个人共同完成。
理想情况下,驾驶位上的司机会问出与障碍物、交通标志有关的问题:看到前面的自行车了吗?左边那个行人检测到了吗?那个是停车标志吗?
而副驾驶位置上的人会借助笔记本电脑,确认自动驾驶系统是否检测到对应的障碍和标识。
一旦出现问题,司机座位上的人动手控制汽车,另一个人则会将问题记录下来,交由公司审查。
可在 2017 年秋天,就在卡兰尼克被免去首席执行官职务几个月后,Uber 宣布改变计划:每辆车上只配一名安全操作员。
不少人听说,此举是因为技术越来越进步,可随着自动驾驶部门每年消耗数亿美元时,先进技术集团的其他人却听到了另一种说法:Uber 是想让相同的劳动力成本,能够覆盖更长的测试里程。
虽然 Uber 表示,成本并不是其决定的因素之一。
通常情况下,单人驾驶只会用于测试更成熟的软件版本,可现在,安全操作员们必须习惯独自驾驶汽车几个小时,期间没有伙伴可以对话,这无疑令重复循环的工作更加枯燥。
在这种模式下,车里没有第二双眼睛的监督,操作员们发现,比起之前,他们更难抵御手机的诱惑。
不管是谁来执行测试任务,主管还是操作员,所有人都面临着一场西西弗斯式的战斗,对抗一个有据可查的现象,也就是自动化自满 (Automation complacency):当你将一项任务的任何一部分自动化时,人类监工就会开始相信机器已经在处理它,并停止对它的关注。
面对这一现象,许多行业都在努力寻找让操作员保持注意力集中的方法,可收效甚微。
根据 Uber 后来提供给调查人员的记录来看,在 2017 年 4 月至 2018 年 2 月期间,公司抓到了 18 名违反电话政策的操作员,Uber 对其中 9 人进行了额外培训,但解雇了另外 9 人。
操作员弗拉维奥·贝尔特兰是被解雇的其中一个,他说:“一切都毁了,这是我做过最好的工作之一。”
贝尔特兰称,他和其他被解雇人员之所以会犯错,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公司政策:如果还有第二个人在车里,他们永远不会掏出手机,拍摄那些该死的照片。
一位匹兹堡的前 Uber 员工,曾负责检查运营商在道路上标记的事故,他说自己对 Uber 一直强调的路测数感到困惑。
当 Uber 这次出现撞击致人死亡的事件时,他收到一位同事发来的短信。
他回忆短信上写着:“终于发生了,我们终于杀了人”。
四、相互指责
面对瓦斯奎兹询问自己是否需要律师时,坐在她旁边的警官回答道:“我不能提供法律建议,当局会重建车祸现场,这将确定你是否有任何疏忽。”
此时,所有人都清楚,这并不是一次简单的碰撞。事故发生后,Uber 叫停了所有测试站点的自动驾驶车队。
凌晨时分,瓦斯奎兹回到 Uber 总部,随后开车回家,涉事的沃尔沃被拖到了警察局,与此同时,警察拿到了搜查该车数据的逮捕令。
黎明到来前,他们从安装在后视镜下方的摄像头中拿走了存储卡,里面记录了驾驶员和前方道路的画面。
关于事故的邮件讨论
Uber 员工帮助警方打开录像,还原了事故发生时的车内情况。
汽车行驶时瓦斯奎兹坐在驾驶座上,然后低头看着她的右膝盖,随后又看着下面的控制台。
她向下看的平均时间为 2.56 秒,但在前一个循环中,在车祸发生的同一路段,她向下看的时间超过了 26 秒。
而在汽车撞上赫茨伯格的前几秒钟,瓦斯奎兹向下看了大约五秒钟。
当撞击即将发生之前,她抬起头,倒吸了一口气。
第二天,媒体对此事大肆报道,专家们也开始斥责亚利桑那州松懈的监管环境,呼吁全国暂停测试。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记者们开始挖掘尽可能多有关瓦斯奎斯的细节,包括这位女士在 18 岁曾有过的一项重罪信息,当时,她因这一重罪在监狱服刑不到四年。
当天调查结束后,警方发布了一份搜查令,调查瓦斯奎兹在沃尔沃车内携带的所有手机,以确定事故发生前瓦斯奎兹是否走神。
这份逮捕令上,赫然列着警方正在调查的罪行名称:车辆过失杀人。
瓦斯奎兹最初告诉警察,撞车时她在车里只带了工作电话,但最终交出了两部 LG 手机。对此,她解释说,她工作用的手机是一个黑色的外壳,还有一部是她的私人手机,有一个金属外壳。
第二天早上,警方提取的数据显示,事故发生前几分钟内,手机上没有任何电话或短信记录。
坦佩警方受到了来自公众“相当大”的压力,为了证明调查中没有任何隐瞒,警方在推特上发布了撞车前瞬间的录像。
另一名操作员乔·盖伊与同事来到 Uber 位于坦佩的园区,他们聚在一起观看了瓦斯奎兹的视频,随后表示:“我们大都这么干”。
事故发生三天后,来访的 Uber 管理层与坦佩市警方、国家公路交通安全管理局、国家交通安全委员会的联邦调查人员齐聚 Uber 园区。对此,美国国家运输安全委员会前主席罗伯特·萨姆沃特解释说,因为系统软件的所有权属于 Uber,所以各方都需要 Uber 分享数据。
依据警方对这次会议的报告,Uber 代表向该组织报告说,公司没有启用沃尔沃的内置自动刹车功能,因为这会干扰公司自己的系统。
事故发生一周后,杜西州长写信给 Uber CEO 达拉·科斯罗沙希,这次他一改往日热情,换上了严厉的语气,称将会暂停 Uber 在该州测试汽车。
“我的首要任务是公共安全。”
车祸地点附近的标志警告人们不要乱穿马路
事故发生 10 天后,Uber 同意为赫兹伯格的丈夫与女儿支付和解金,金额为几百万英镑。同时,尽管 Uber 免除了民事责任,但调查人员仍在继续追问新的细节。
4 月中旬,瓦斯奎兹与她的 Uber 付费律师一起,同国家运输安全委员会的调查人员交谈。
从该机构的谈话记录中能够看到,瓦斯奎兹称那天晚上上班时,自己把私人手机放在身后的钱包里,工作电话放在乘客座位上。过程中,她一直在监控安装在中控台上的 Uber 平板电脑,直到最后抬起头,才看到受害者赫茨伯格。
这番谈话后,坦佩警方把注意力转向了应用程序:难道撞车时瓦斯奎兹是在看网络视频吗?对此,警方申请了 Netflix、Hulu 和 YouTube 的搜查许可。
根据 YouTube 和 Netflix 的记录显示,在碰撞前后的几个小时内,没有发现瓦斯奎兹的手机设备播放任何节目。
但到了 5 月底,Hulu 的法律团队报告说,晚上 9 点 16 分以后,瓦斯奎兹的个人手机开始播放一个才艺节目:美国好声音 (The Voice)。
这一集在 9 点 59 分结束,而事故发生在 9 点 58 分。
大约一个月后,警方向媒体公布了数百页的调查文件——包括来自 Hulu 看似确凿的报告。据此,警方分析认为,如果瓦斯奎兹一直看着道路,她本可以在赫兹伯格前方 12.8 米处停下来。
这意味着,警方认为这起车祸“完全可以避免”。就这样,媒体的焦点从 Uber 又转移到了瓦斯奎兹的身上。
在赫兹伯格去世后的几周里,Uber 的先进技术集团举行了多次全体会议:CEO 埃里克·梅霍弗和其他领导人告诉员工,他们不会让这次内部调查变成一场相互指责的游戏,也不会对瓦斯奎兹做出任何假设,员工们可以休假或拜访心理咨询师。
五、背叛
事故发生一年后,亚利桑那州的一名检察官宣布,该州不会对 Uber 的死亡事件提出刑事指控。
次月,优步先进技术集团从软银、电装(日本汽车零部件及系统供应商)和丰田获得了 10 亿美元的投资。在 Uber IPO 三周前,该机构的估值为 72.5 亿美元。
自事故发生至今,令一些员工倍感惊讶的是,没有任何一个管理层因为赫兹伯格的死或随后的混乱局面而被解雇。
2019 年 11 月,事故发生一年半后,NTSB 发布了最终报告:这份 78 页的文件不具备法律效力,旨在防止未来的事故。
该报告发布近一年后,也就是 2020 年 8 月,马里科帕县检察官提起了针对瓦斯奎兹的指控,罪名是使用危险工具过失杀人。
如果罪名成立,瓦斯奎兹将面临 4 到 8 年的监禁。
为了应对指控,瓦斯奎兹请了一个新的法律团队,Uber 却没有为此付费。
亚利桑那州辩护律师迈克尔·皮卡雷塔解释说,审判的结果将取决于瓦斯奎兹是否“严重偏离”了“理性人”应该采取的标准,即亚利桑那州过失杀人的定义。
至于 Uber 为什么没有、也不会面临刑事指控,皮卡雷塔说:“其实就差一点。除非有证据表明他们明明知道会发生这种情况,但毫无作为。”
皮卡雷塔还称,Uber 有一个内置防御:把一个人放在车上,就是为了避免撞车。
面对舆论和调查风向的转变,瓦斯奎兹表示:“在某种程度上,我觉得自己被背叛了”。
“起初,每个人都站在我这边,甚至警察局长。可现在完全变了。”
亚利桑那州坦佩的事故发生地点
赫茨伯格的死,让整个行业遭受重创。
2020 年底,Uber 将先进技术集团和数百名员工出售给一家名为 Aurora 的公司,置换了该公司 26% 的股份,并保证对方未来使用 Uber 的技术;电动汽车自动驾驶初创公司 Zoox 被出售给亚马逊;Lyft 将其自动驾驶部门出售给丰田的一家子公司;特斯拉接受美国交通部的调查,因为该公司的 11 辆汽车在自动驾驶或巡航控制下,撞上了路边停放的紧急车辆。
自动驾驶的未来,或许还存在变数也未可知,在未来到来之前,每一起事故都在考验社会的信任。
麻烦并未结束,不管是对瓦斯奎兹、Uber,乃至整个自动驾驶行业,都是如此。
参考资料:
https://www.wired.com/story/uber-self-driving-car-fatal-crash/
文 | 木子Yann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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